全场死一般安静。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谢若玄, 无人说话。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尸体铺了一地,昭示了这场宫变的惨烈。尤其是乔温瑜那具无头尸体倒在那里, 宛若厉鬼的罪证。庆王和谢嘉行一脸惊恐地注视着谢若玄,双眼睁得大大的, 瞳孔里清晰倒映出谢若玄染血的身影,一副待宰的羔羊模样。他们还记得刚刚乔温瑜要杀他们呢,现在乔温瑜倒在这里了……下一个不会该轮到他们了吧?毕竟庆王和谢嘉行丝毫没掩饰自己的野心, 意图明显。谢若玄不是谢子羲那个傻子, 倘若谢若玄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岂不是要拿他们祭天?就知道谢若玄封谢嘉行为储君没安好心!路宏博带着虎贲军围在景德殿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那里, 主打一个气氛组。这谁能想到,眼前的谢子羲不是谢子羲,而是宣帝谢若玄啊!一直传言说宣帝谢若玄手段残酷,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要知道,乔温瑜可是他亲舅舅,当年更是凭一己之力扶持他登上皇位。但结果呢,还不是说杀就杀。所有人被这变故劈得外焦里嫩, 如遭不幸, 久久无言。他们曾揣测过万千可能,却唯独没料到这一点。眼前这位真的是谢若玄,怪不得之前用的种种手段都无效。在谢若玄面前, 他们一切手段都像笑料。不过,既然谢若玄身份明了, 往后对他的态度也要随之改变了。因为谢若玄与谢子羲性格完全不同,平时众人对谢子羲轻视惯了,万一在面对谢若玄时,不小心露出轻蔑态度,那可就完了。等着被收拾吧。众人回忆起自己曾在谢若玄面前口出的“狂言”,不禁冷汗直下。上一个野心勃勃的,已经被谢若玄亲手射杀了,这次这个在谢若玄面前放肆的,也被谢若玄一剑枭首了。他们不敢想像谢若玄下一步会干什么,总之,他们不敢再轻视谢若玄了。按照原本流程,即使谢若玄亲口承认自己就是谢若玄,也要拿出证据。毕竟皇位之人马虎不得。但这一步被众人下意识忽略了。不是他们不想质疑谢若玄的身份,而是谢若玄有鸾鸟印记,再加上战绩2-0,无人敢直撄其锋。谢若玄一战成名,再战成神,众人一时间找不出可质疑的破绽。失去了先机就是这样,只能暂时蛰伏起来,伺机而动。
满地的尸体染红了明堂,谢若玄猩红着眼睛,显然杀疯了。他看着手中的长剑,久久默然无语。终于,他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最后一个亲人被他亲手斩杀,从此彻底孤家寡人。“还有谁想要那个位置?”谢若玄笑着问。然而满殿沉默,无人应答。旁边幸存的禁军直愣愣地注视着谢若玄,他们手中握着兵器,虽然对着谢若玄,但止不住地颤抖。乔温瑜已死,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彻底沦为了叛军。横竖都是死,如果杀了谢若玄,向新主投诚,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他们就是不敢动手,原因无他,眼前这人可是谢若玄啊。忽然“匡当”一声,不知道谁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无数兵器“乒乒乓乓”掉落,宛如最后的挽歌。幸存的禁军跪在地上,神情绝望。路宏博见状,立即有眼色地指挥虎贲军上前,将这些人都捆起来,等候发落。谢若玄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持剑越过人群,向殿外走去。长靴踏过血泊,衣袂拂过尸体。谢若玄眉眼犹如雪山亘古不化的冰,深处藏着厌世,眉心纠缠着一缕戾气,好似死灰中唯一复燃的火。既然图穷匕见,那就别遮掩了,想谋反的,想揽权的,想杀他的,都来吧。反正这大渊早已腐烂到了根部,亡国只是早晚的差别,就算他棋差一着提前身死局中,整个大渊也会为他陪葬。这腐朽的朝代早该落幕了。景德殿死寂到极致,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仿佛成了一座荒墓。除了若有似无的落雪声,再无一点动静。明明这里坐满了人,可就是莫名感受不到一丝人的气息。人与皮影两相默。被乔温瑜召来表演皮影戏的戏子跪在地上,他们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几乎晕厥过去,却不敢晕。他们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钻进地缝中。谢若玄身份曝光,他的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过往也随之曝光。父子共侍一女,终究是大忌,哪怕在被称作“禽兽王朝”的大渊,也是要受人唾弃的。乔温瑜不管不顾将这些事公之于众,丝毫没考虑过谢若玄的名声会如何。景德殿内气氛犹坠冰窟,半晌,游望之的声音响起,“来人,把这些人处理了,今夜发生的事不许外传,如有违令者,杀无赦。”他森冷话音落下,立即涌入一队御林军。那些御林军手起刀落,瞬间将那些戏子宫人全部斩杀了。霎时间,原本就沦为地狱的景德殿再次染上一层血色,哭喊声求饶声打破了沉寂,景德殿沦为了血窟。上首,孟知爻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死死捂着嘴,防止自己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