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辽不再就此多说,又想到刚才进去见到廉长林,余枫就没再刨根问底。说实话,要是跟他说水车是廉长林想出来的,他其实不会太怀疑。水车只要使用得当只会百利民生。这东西一旦往上传去,不知道能换回多大功劳,蒋辽和廉长林却只想在村里先行试用。不图钱不为名,在当今这世道实属难得。两人站在院子的走廊前,安静了片刻余枫笑道:“最近都没什么乐子,实在无聊,水车最后做出来了,我肯定得过去凑凑热闹,蒋老板到时候是不是得尽尽地主之谊?”“余老板客气了,”蒋辽也笑了起来,“我们那里不过寒家小舍,你要是去了别嫌弃就行。”“那你可就小看我了。”余枫重新打开玉扇。这些年游山玩水,多简陋多破烂的地方他没见识过。蒋辽过来只是看看情况,没打算多待,等会儿还得跟李二泉一起回去,就没再跟余枫多聊,提着食盒进屋。护卫走上前请示:“公子,水车事关重大,需不需要……”“不必。”余枫摇着扇子悠哉走出去,“就算传出去了,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样,我一个小地方的酒楼老板,还能妨碍到谁?”“是。”护卫跟上他。“小林啊,真多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照着图样做出来,不知道得浪费多少好木头。”今天有张图样被人不小心放颠倒了,做出来的木榫和前面的拼不起来,幸亏廉长林发现的及时,并没做出来几个。老木匠拿着廉长林新做出来的木榫仔细瞧看。刮削打磨是个细致活,木榫细节部位的制作要求更高,做出来的木榫需要一个个严丝合缝贴合起来才更稳固,更方便转动。老木匠向来挑剔,廉长林做的木榫其实还能再精益求精,不过在他眼里已经合格了,甚至越看越满意。“你以后就别卖什么吃的了,跟我学好了这门手艺,可不比在外头卖吃的差。”蒋辽进门后听到这挑了挑眉,站在前面没急着过去。廉长林拿着削刀坐在长桌前,这不是老郑头第一次提起,他听完后无奈笑了笑,然后再次摇头婉拒,继续手里的活。难得又碰到个可以栽培的苗子,老郑头不放弃劝说。“当我徒弟有什么不好的?我收徒弟要求高着呢,一般人想当我徒弟我还不收呢,就你说什么都不肯,你是瞧不起老头子我?”老郑头手艺高超,给徒弟传授手艺时都尽心尽力从不藏着掖着,脾气却也着实怪的很。廉长林有些招架不住。
在墙边处忙活的一位老木匠停了手头的活,抬头插话道:“我说老郑头啊,你还知道你挑剔啊,林小兄弟要是当了你徒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你那脾气。”他转头接着对廉长林道:“要我看,还是来我们张家木坊比较好,我手底下就有个新来的小子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你们年轻人凑一块,有什么想法都好交流。”“去去去,有你老张家什么事?一把年纪了什么都跟人学,还跟人抢徒弟,老糊涂了就看不得别人好。”“你才老糊涂看不得别人好,我看你糊涂的都忘了自己姓啥……”老郑头和张师傅认识几十年了,一闲下来总会拌上几句嘴。两家徒弟知道自家师傅什么脾性,对此都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地各忙各的。有张师傅打岔,收徒的事暂时被老郑头抛到脑后,廉长林回头专心打磨手上的木头。过来一会儿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去。蒋辽不知到了多久,提着食盒默声站在门口旁边看热闹。“小蒋带吃的过来了,哎呀我们真是托了林小兄弟的福,又有口福了。”张师傅笑呵呵道。然后转头招呼起来,“大伙都快点吃,吃完好干活!”蒋辽走过去将食盒放到空置的桌上。他这两天都带了吃的过来,大伙儿没跟他客气,纷纷停了手头的活上前拿吃的。“我说老郑头,先歇着吃点东西,别每回看到个好苗子就是你徒弟。”王师傅说完吃起凉粉。何大人让府上的人备了解渴的糖水,但再好喝也没凉粉来的解暑,一口下去别提多畅快了。老郑头刚接过一名徒弟递来的凉粉,他瞅了眼蒋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会儿没再提收徒的事。一天忙活下来,廉长林额发都乱了,蒋辽走近后,看到他眼底多了层青影。看来是赶进程昨晚熬夜了。不过精神头很足,眼睛挺亮看着还能再熬几个通宵。蒋辽端了碗凉粉给他,问起水车的进展。廉长林接过碗拿勺子吃了一嘴,闻言匆匆嚼了几下咽进肚子,松开勺子手指比划起来。过来的木匠大都手头正接着活儿,水车要早点赶出来,那些能延后的活儿都延后了。今天空了些人手过来帮忙,照今天这样下去,进展比他们预算的要快,不出意外再过两三天就能完工。廉长林简明扼要比划完,还有不少话想跟蒋辽说的,也想问摊子的事。一时间比划不出来,他往前面看了看,桌上放了食盒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他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蒋辽手上,准备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