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泉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说回家。可他蓦地想起,他们的家被他亲手拆了。不,准确来说,那其实并不是他的家,而是中原中也的。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不,也不对。他从来就没拥有过家。他是被囚在笼子里的小鸟。他挣出了关押自己的笼子,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可挣脱桎梏的那个高兴劲过去后,他日渐发现,他向往的天空离他那么高那么远,无论他如何振翅,他都没办法飞上去。当他累了,想要停下来歇一歇时,环顾四周,竟然找不到供他栖息的树枝。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都建立在他的欺骗上。如今谎言被戳破了,就如同一栋大厦承受荷载的地基被破坏了,百米高楼摇摇欲坠。一旦高楼倒塌,他装修得再如何精致的房屋,最终都摆脱不掉变成废墟的结局。在中原中也问他要去哪儿的问题后,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神情恍惚,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发呆走神。不过很快,他又迈开脚步,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去。“泉?”没得到回应的中原中也皱起了眉。这个样子的泉非常陌生。中原中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排斥感和割裂感,并非针对中原中也一个人,而是指对周围的一切。那种感觉,好像漂浮的粉尘不会落在他身上,就连阳光洒下来都会刻意避开他所在的地方一样。不安像涨潮的海水般,迅速淹没了心里某块地方。他忽然有些恐慌,莫名地,没来由地。好像那个人随时都会消失在他面前,而且再也不会出现一样。另一边。失去了写轮眼控制的路人恢复了意识,一个个疑惑又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发愣。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收了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泉和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刚巧看到泉绕开中原中也离开的一幕。“这是恢复正常了?”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表情复杂,问自家搭档,“要将人控制起来吗?”“没那个必要。看这个样子,应该没事了。”当然,他说的是街上的混乱。至于泉……“他的眼睛应该已经到了极限吧?”“眼睛?极限?”国木田独步不解道。“嗯。”太宰治单手插在衣兜里,声音平静地说,“他的能力依托于那双眼睛,不过使用过度的话,最终是会失明的。”“什么?!”国木田独步震惊地看着他。当然,前提是那孩子没有在这一点上说谎。不过这句话太宰治并没有说出口。“如果让与谢野医生……”国木田独步说到这儿,突然听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他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儿。对方看起来跟泉差不多大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女高制服。她抱着一个被车辆爆炸波及而遍体鳞伤的男子,眼泪像断线的串珠一样,“啪嗒、啪嗒”,一颗接一颗地落在对方满是血污的脸上。“……”国木田独步沉默了,未说完的话尽数咽回了肚子里。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抱着亲人哭泣的女孩,语气淡淡,意有所指地说:“我们是侦探社,不是救世主。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这样那样的不幸随时都会降临,我们注定无法拯救所有人。”“……我明白。”国木田独步声音沉重,“但是如果能救一个,我就救一个;如果能救两个,我就救两个……”他手持那本写着“理想”二字的手账,看向了他的搭档。太宰治耸了耸肩,无奈一笑:“我就知道。那么……”说着,他看向了恢复了神志,如今依旧被铐在栏杆上的川下。后者被盯得背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