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全名的震慑力很强,谭郁时瞬间回神,喉结滑动,却依然缄默,似乎在飞速思考该如何回答。
“你别想再骗我。”乔怀清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我已经向我妈求证了,那会儿是有个小胖子同学跟我要好,她去接我放学的时候经常看见我俩在一起玩。我还让她翻箱倒柜找出了我小时候的日记本,现在都想起来了。”
谭郁时终于开口:“……全部都想起来了吗?包括……那件事?”
“当然!”乔怀清面不改色心不虚。
其实并不知道是哪件事,但质问的气势必须要保持住。
他确实全想起来了。
感谢当时踩死只蚂蚁都要哭哭啼啼画张图、写三百字小作文悼念的自己。
久远记忆中的身影与面前的身影逐渐重叠,融为一体,细碎的往事如同沉淀在海底的砂砾,心潮涌动间,更为清晰的画面浮上了脑海——
十岁那年的暑假,夏阳与蝉鸣如今日一般热烈。
“你在看什么呀?”
年幼的他放下画笔,转头看向外边的男生。
“我看你在那儿站了好久啦,是在看我画画嘛?”
男生又胖又高,应该比他年长几岁,像个幽灵似地在一楼教室的窗外伫立着,一声不响地盯了他半小时。
乔怀清早就注意到了,背后阵阵发凉,又不敢赶走这个高年级的男生,只能假装不知道。
可注意力无法集中,作业进度就慢了,实在没忍住,就回头问了句。
男生面无表情,听他提问,竟然转身走了。
乔怀清:“?”
哪里来的怪人……好可怕,但愿别再来了。
然而事与愿违。
第二天,那名男生又出现在了他身后的窗外,依然沉默地注视着他。
第三天,第四天……日日如此。
只要他不发问,男生就不离开。
乔怀清开始害怕对方图谋不轨,回家告诉了妈妈,乔玉珍立刻找学校老师了解了情况,并转述给他:
“老师说,你见到的那个男生有点自闭倾向,还有身体方面的毛病,正在吃药,不过没有攻击性的。家长把他送来这儿,是想让他多表达自己,多交些朋友。他应该是喜欢你的画吧,你试着和他聊聊?”
听了乔玉珍的话,乔怀清第二天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邀请了对方:“那个……你要不要靠近点儿看看?那边有门哦。”
他努力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并指了指教室的门。
“……”男生像之前一样,闷声不响地转身走了。
哎,果然没那么容易沟通啊。
正当他以为男生离开了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高大的男生冷着脸走了进来。
乔怀清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撞上窗沿,被尖锐的角硌疼了也不敢吭声,皱眉忍住。
男生站定在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盯了他一会儿,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转移了视线,看向桌面上的水墨画,第一次开了口:“你的画,好看。”
乔怀清呆愣半天。
男生变声期的嗓音沙哑低沉,还怪好听的……
任何小朋友被夸奖都会高兴,他也不例外。
乔怀清瞬间对这个看似凶凶的男生印象改观。
对方或许只是不善言辞,并非坏人。
于是他搬来一把椅子,拍了拍灰,邀请对方近距离欣赏自己的“大作”:“你坐下看吧,我们班已经下课了,没人会来的。”
男生依旧站着,问:“你为什么在?”
原来能正常对话啊。
只是语气有点儿僵硬。
乔怀清记得乔玉珍说这个男生想交朋友,于是努力找话题,引他多说两句:“我想再练习一会儿。你几岁啦?学什么的呀?”
“13,表演。”
可惜,这位胖胖的酷哥惜字如金。
独自面对这样一位冷冰冰的高年级壮硕男生,是个孩子都会局促不安,乔怀清握紧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硬着头皮聊下去:
“那你以后打算当演员嘛?”
“不清楚。”
“额……你来看我画画,是不是对画画感兴趣呀?不然你转班吧。”
“不感兴趣。”男生停顿了下,也许是觉得在学画画的人面前说不感兴趣太没礼貌了,紧接着补充道,“你画得好看,所以来看。”
乔怀清被夸了两次,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在这个班里算比较好的,比起我妈妈和我姐姐还差得远呢。”
男生的视线再次投向桌面上的画作。
乔怀清也随他看向自己的练习稿。
本周国画课的主题是山水,他磨了一周终于完成,在今天的课上得到了老师的最高评价:
“层次分明,构图饱满,尤其是这无痕的水面,着墨不多,却画出了清新柔美的感觉,不错,真不错。”
但他知道,自己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