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谢嘉行捂着脖颈处的鸾鸟印记,神情痛苦。他脖颈上多了数道血痕,请的府医方士已经看过,说这鸾鸟印记带一种慢性毒,三年后,必毒发身亡。他想洗掉这鸾鸟印记,但府医方士却说:“这绣面之技刁钻,唯有给储君绣面之人方能洗掉,我等若轻易动手,只怕储君会立即毒发身亡。”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浮艮乘。这次庆王动用了全部势力,带谢嘉行找浮艮乘,幸好浮艮乘来不及藏得更深,就被庆王和谢嘉行抓住了。庆王到底老谋深算,短短震惊过后,迅速恢复常态。他安抚谢嘉行道:“行儿莫慌,浮艮乘已经找到,让他给你洗掉鸾鸟印记易如反掌。”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倘若他不配合……本王也定有办法让他配合!”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烈马嘶鸣声响起,马车蓦地停下,由于惯性原因,庆王和谢嘉行身体下意识往前栽去。庆王武功高强,立即稳住身形,同时伸手扶住了谢嘉行。庆王冷声问:“怎么回事?”外面副将颤着声音回答:“王、王爷,我们被褚倞带兵包围了!”被褚倞带兵包围了!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冷寂下来。谢嘉行脸上再次闪过一抹慌张,低声道:“父王,该不会是谢若玄要对我们动手吧……”自从宫宴上乔温瑜闹那一出,现在全京城都知道谢子羲不是谢子羲,而是谢若玄了。得知谢若玄真实身份的谢嘉行最是痛苦。谢若玄是什么人?一个弑父杀兄杀师杀友的绝世狠人。他一路杀上皇位,哪怕登上皇位后,也依旧不停地杀人。在位十五年,杀十五年,根本不带停歇的。这让他如何心安理得的当好一个储君啊!怕不是睡觉都要睁一只眼,以防谢若玄突然发癫暗算他们。他这种心慌完全没有理由的,更多来自谢若玄这个威名。即使宫宴上谢若玄杀乔温瑜、救了他和庆王一命,他也不觉得谢若玄是真心想把皇位传给他的,反而更像是做戏。庆王沉着脸,安抚性地拍了拍谢嘉行的肩膀,扬声道:“不知褚将军大驾,本王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海涵。只是敢问将军,本王哪里得罪将军了,竟让将军带这么多兵马包围本王。”车帘掀开,外面褚倞身着金甲,端坐在战马上,英武不凡。而他旁边更是围满了装备精良的铁骑,将山道占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阳光落在那些甲胄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兵戈利器,锋芒毕露,将空气都渲染得十分肃杀。这不是驻守京城的京畿卫,而是经过沙场打磨,历经无数生死的精锐之师。仅仅是围在一起,压迫感便扑面而来。褚倞脸上表情倒不似庆王那般严肃,反而笑眯眯地,招呼道:“庆王莫慌,末将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叛贼浮艮乘,还请王爷将人交出来。”庆王神色一凛。让他交出浮艮乘,可谢嘉行该怎么办?谢嘉行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倘若此时将浮艮乘交出去,恐怕谢若玄直接将人处死了,无人来给谢嘉行解毒了。可是不交,又无法给谢若玄一个交代。众所周知,谢若玄恨极了浮艮乘。倘若庆王此时保下浮艮乘,很难不令人怀疑他和浮艮乘是否也有勾结,图谋不轨。浮艮乘是个重要人物,各方势力的博弈点,不能单单仅凭一个江湖术士的身份来评判。尤其在这个紧要关头,谢若玄想要他的狗命,而大众也一边倒唾弃厌胜之术。褚倞故意卡在这个时候要求庆王交人,很难不怀疑是不是谢若玄的意思,让他来试探庆王,看庆王是否“忠心”。估计庆王一旦选择开口保下浮艮乘,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京畿卫的数万铁骑了。庆王陷入两难境地。若是以前,他绝不会如此为难。谢子羲不过一个傀儡,他想忽略王命就忽略王命,那些官员还敢不看他脸色?别说马车不会被拦,他直接杀了褚倞都行。可现在不一样了,谢若玄不是谢子羲,褚倞更是游望之一党的,而游望之貌似对谢若玄……倘若他随意杀了褚倞,就是藐视皇威。不交浮艮乘,就是包庇逆贼,心怀不轨。估计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他了。想到这一关节,庆王皱眉,硬挤出一个虚浮的笑,“褚将军可是急着回京覆命?不如我们同行,一起押送这逆贼,如何?”褚倞朗声道:“浮艮乘此人阴险狡诈,擅使厌胜之术,庆王莫要被其蒙蔽了。”庆王脸色更难看了。谢嘉行忍不住道:“将军言重了,父王找浮艮乘不过是为了给我解毒……”他顿了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毕竟他的鸾鸟印记在脸上,想瞒也瞒不住,“浮艮乘给我下了毒,若不及时解毒,三年后我必毒发身亡。还请将军通融一二,令浮艮乘给我解毒后,再将其押解回京。”褚倞闻言,目光下意识落到了谢嘉行脸上。谢嘉行脸火辣辣的,感觉被猎人盯上,他强忍着没有后退,而是直视褚倞。半晌,褚倞收回视线,笑容依旧如春风般和煦,仿佛不曾带兵包围他们一样,“是末将唐突了,既然储君抱恙,末将也不好耽搁储君治疗。只不过皇命难违,庆王需与末将上书一封,向皇上禀明详情,末将才好允逆贼浮艮乘接近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