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茉尔在叁楼的dada教室找到了里德尔教授。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像平时一样整洁,即便一夜未眠也照旧精神抖擞。爱茉尔自惭形秽地看了看沾染在旧睡裙前襟的血迹,下意识紧了紧他几个小时前给她系好的那件外袍。“pr…profesrdubledoreentrtedwiththis,sir,topassontoyou”(邓……邓布利多教授委托我,将这个转交给您,先生。)他放下手上的书,缓缓向站在门口的她走来。“rryaboutyournightgown,darlg”(很抱歉弄脏你的睡袍,亲爱的。)话音落,汤姆闭上嘴,一瞬默然。整晚,他分明有那么多想说的话……可每次话到嘴边,那些词语就都溃不成军地仓皇逃窜,作鸟兽散。最后出口的,总是最无关紧要的一句。‘你晕血吗’……‘抱歉弄脏你的睡袍’……他从爱茉尔举着的手里接过小瓶,发现她小心翼翼避开了他的指尖。汤姆又是一怔。他在邓布利多叫开爱茉尔时就曾尝试去看她在想什么——只是为了确保她在半夜突如其来的变故后没被吓坏,汤姆这样告诉自己——但爱茉尔的心里就好像忽然竖起了一座屏障,只留给他一片空白。他想再用摄神取念,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害怕。那感觉有点儿像一年半前面试黑魔法防御术的职位后,他忐忑等待邓布利多回信的感觉,只不过现在更糟。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块儿迭得整整齐齐的白布,双手举着递给他。她没避开他的目光,嗓音脆生生的。“andthankyouforthehandkerchief,sirawantedforanythgelse?”(谢谢您的手帕,先生。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吗?)汤姆没伸手去接,鼓起勇气,直直回望进少女眼睛里,在心中默念,legilins(摄神取念)。一片空白。那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忽然席卷汤姆心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萌芽:像爱茉尔——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思想和情绪展露给别人?经历过那样的童年的人,怎么会在心坎儿里不设防?在学习大脑封闭术时,爱茉尔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多困难?他猛然间意识到,并不是爱茉尔以前学不会大脑封闭术,而是因为她完完全全信任过他,所以才那么轻易、乐意地把自己的思想展露给他——这都是下意识发生的,甚至连她本人都没注意到。她的学习过程那么坎坷,不是因为羞怯于欢爱粉那晚发生的事,而是因为她自始至终对他无条件的信任。而他,经过昨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去看她的过往——已经破坏了她的信任。信任。那么陌生的感觉——在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交托到他手里的那晚,曾经陌生到让他恐惧、畏缩。却又贪慕、迷恋……像冷血的蛇,渴求暖阳。人们似乎都忘了,蛇——正因其冷血——才最贪恋阳光。现在,太阳照进来的那扇窗,永远向他关闭了。爱茉尔对她教授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毫不知情。她在想那位报信的烈士去世前的话,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浮入脑海。霍格沃茨会因为袭击而闭校吗?
她想向她的教授问这个问题,但话到嘴边,又终于决定不让它出口。那样的话,倒像她在卑微地乞求——因为那个带给她无限耻辱和痛苦的家——乞求他们允许她留下。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和悲悯,即便这个人是他。尤其因为这个人是他。就在这时,朝阳从她身后的窗口冉冉升起。一霎那间,云霭喷彩,霞光万斛,天若熔金。她仍旧不禁抬眸仰视她的教授。男人风流端正的五官本如刀削斧琢一样棱角分明,此时衬着初日的柔暖金辉,偏又透出暖玉一般晶莹剔透的温柔和内敛,甚至带了几分易碎的柔美,就连平日里冷峻刚硬、英气逼人、充满力量感的脸部线条也显出异样的脆弱柔软。她再次出现了一种错觉,好像他不是一位能决定她前途和命运的师长,而只是一个大了她几岁的……男孩儿。她垂眸不愿再看,把他没接过去的手帕放在了门旁的书架上。“well,i’llbeonywaythen,sir”(那我这就回去了,先生。)汤姆恍惚想起,那天晚上,在事后,她也说过同样的话。i’llbeonywaynowthen,sirthankyouaga;really——(那我这就回去了,先生。再次感谢您,我真的——)他当时打断了她,叫她“don’ttakeittoheart”,别放在心上。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他。那晚,他只敢允许自己冷冰冰地甩给她一句,“notnecessary”(不必。)现在,她也只冷冰冰空荡荡地留给他……一片空白。itwashiwhotookittoheart(最后放在了心上的,是他。)少女眼看就要转身离去,汤姆一阵慌乱。他有太多话想对她讲。他想告诉她瑟尔与冈特家族的关联。他想提醒她他们初见时的情景。他想安慰她,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告诉她,她有朝一日会依靠自己的能力,摆脱那个可怕的家、那些可怕的过往。他想为她提供帮助,想让她知道,即便她不能依靠任何其他人,她也永远可以依赖他。他想告诉她,他能明白、能理解,因为她经历的那些,他都经历过、见识过。他想向她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