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茉尔是被一声巨响惊醒的。她猛地坐起来,警醒地环顾四周。单间级长寝室里一切如常,声音定是外面传来的。玻璃被撞碎的声响——那动静她再熟悉不过。她大半宿都蜷缩在床上,双臂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胸前,过了不知多久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此时骤然被惊醒,在dada教室里被迫回忆起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人生啊,多是看谁比谁更豁得出去。自从她十二岁折断了继父的魔杖,并威胁把全家一起炸掉,要死一起死之后,她继父就再也没敢碰过她。暑假的时候,她甚至可以靠在麻瓜商店和餐馆里打工赚的钱——偶尔偷用一点微末的魔法,加上学会利用自己的美貌,顾客常常会多给她些小费——在外面租房住,避免回家。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那些可怕的回忆,或者起码是将其封印了起来,但今晚的经历证明,那些伤疤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被人揭开。而这个人,偏偏是他。爱茉尔紧闭双眼,深深呼吸了几次,平复心绪。她没时间在往事里徘徊,也没时间去消化今晚被激起的强烈情绪、去想下次该如何面对里德尔。外面一定出了什么事,作为级长,她理应出去看看,确保没有低年级学生受伤。她翻身下床,正要脱去睡裙,换上校服,走廊里忽然隐约传来脚步声。几秒后,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压抑而急促的轻呼。“aore,areyouup?”(爱茉尔,你起了吗?)爱茉尔认出那个声音,心漏跳了一拍。“y…yes,sirbuti…buti’notdressed,sir”(是……是,先生。可我还没换衣服。)“there’snotieout”(没有时间了。快出来。)略微一顿,声音轻了几分。“i…ineedyou,now”(我……我需要你,现在。)爱茉尔挥手点亮屋里的蜡烛,紧紧抓着魔杖,把门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往外张望。门外确实是里德尔教授。她愣了一下,把门又拉开了些。风摇烛影,柔黄的暖光被半掩的门斜切成二。里德尔的右半边脸浸在光里,左边却被掩在了阴影里,像黑暗中狩猎的蛇一般一动不动。但在见到她的一瞬间,那副凝肃而毫无表情的五官却起了一丝微妙、奇异的变化……如冬日里被阴云笼罩的岑寂冰面上,忽然射入一抹阳光,照亮了隐藏在那双凝冷黑玉下的潋滟澄波。水光流转之间,清涛澎湃,似有千尺之深。他朝她的方向前进一步,整个人步入了光明里,双唇微启,浑身都浸沐着柔暖的烛光。有那么一秒,似有什么斟酌良久的话想对她讲。爱茉尔的心脏跟打了个激灵似的,不知是出于期待还是慌张,双瞳微微放大。少女的那双黑瞳就跟带了某种比最强劲可怕的黑魔法更加强大炙烈的魔力似的——让汤姆一瞬间完全怔住,不知怎的,忽然就不敢再看。他有些慌乱地移眸,避开了她的眼睛。极力压抑着双手的颤抖,侧身回避她的视线,展开手臂上搭着的那件旧长袍,披在了少女单薄的睡裙外,将袍扣在她颌下系好。里德尔手上的动作很稳、很迅速,但始终没抬眼看她,俊美的眉目低垂,长而卷翘的鸦睫微微颤抖,在颊上洒下一片柔和的扇形影翳。冬湖上的暖阳消失了。乌玉般的冰封的冻层朝她反射回每一寸烛光…………始终没再让一缕光明射入,没再照亮冰面下奔腾汹涌的浩渺烟波。爱茉尔心里泛起几分说不清的苦涩失落。但同时,又略微松了口气,就像迟早会来的刑期被延缓到了明日一样。“areyousickatthesightofblood?”(你晕血吗?)汤姆问完才意识到这话有多蠢。像爱茉尔这样经历的人,怎么可能晕血?“no,sir,don’tthk”(不,先生,我想不会。)走廊尽头的血味已经顺着晚风飘了过来。女孩儿一手紧紧攥着魔杖,另一手紧握成拳,目光若有若无地往他身后瞟去。在反应过来之前,汤姆发现自己握起了爱茉尔紧捏成拳的手,抚慰地将细嫩的五根手指轻轻捋开,攥在了自己手里。他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又匆匆移开视线,补充了一句。“itwon’tdotohaveyoufateethisway”(不能让你晕倒。来,这边来。)爱茉尔跟着她的教授沿走廊前行。空气里的血味越来越浓,衬得月光都透了几分血红。离她房间叁四十英尺开外的地方躺着一个浑身抽搐的人,一进入里德尔设的隔音结界,就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咯叻咯叻的痛苦呻吟。一旁的高大绘窗被撞得稀烂,碎满一地的玻璃碴已经被里德尔清出一条过道,旁边还有一把被撞成木渣,却仍旧不断挣扎的飞天扫帚。这人……是骑着飞天扫帚从窗户里撞进来的?他是怎么进入霍格沃茨的结界的?爱茉尔瞥了一眼仍旧牵着她的里德尔。他神情严肃,没看她,也没有任何解释。她跟着他在那人旁边蹲下身,凝神细看。那是个叁四十岁年纪的男子,淡黄色的头发已经被血染成鲜红,他浑身被一张火网缠住,由赤白的火焰组成的网丝勒陷进肉里,但不断渗出的血液却并未凝固或被烧焦,反而越涌越多。出血最厉害的地方在右臂上,密密麻麻的血珠渗透出来,整条青白的手臂像被细密的丝网缠绕。被打破的……牢不可破誓言。里德尔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乌眸紧紧凝视她的双眼。“aore,shallhavetoleaveyo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