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面前掠过,林影不知怎么有些心神恍惚,好像整场舞会都没有感受到过的悸动,却莫名其妙被此刻母亲的背影迟来地唤醒。她这才抬起眼来,留意到今晚魔王原来没有像平常一样穿着那身银红色的薄甲,而是穿了一套上衣下裤的礼服正装,简约的黑白配色,没了披风之后,只是一套黑色坎肩马甲和白衬衫的上身,看起来格外的单薄。“你会冷吗?”看着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嗯?”“……没什么。”魔王是神一样的存在,魔神意志在凡间的化身,兼具无穷无尽的魔力、盖世无双的武艺和非同寻常的智慧,这是全帝国的子民都知道的常识。完美的神王母亲,哪里轮得到自己担心呢?林影垂下脸去,觉得她真是问了个傻问题。被酒精笼着意识,林影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母亲牵着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只没精打采的小鸡,低着脑袋跟在母亲身后从舞会现场早退,就已经恍恍惚惚地被带到了御池温泉。完全不记得身后的嘈杂和灯光,面前想要围上来的记者和好事人们,也都被魔王不怒自威的气场震慑,远远为这对全帝国最尊贵的母女让道。也不记得是怎么穿过昏暗的廊道,来到黑色城堡的另一座塔楼。“脱了吧。”直到女儿随着母亲的引导,乖巧地坐在了更衣间的凳子上,又看到母亲从自己肩上取下了披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什么?”“你喝醉了,现在该去洗个澡,然后早些休息。”林影愣愣地看着魔王低下头来,戴着铠甲的手和没戴铠甲的手一起绕过自己的颈子,去摸背后长裙的拉链,一下子打了个激灵。“等、等等,我自己脱就行了!”魔王的手确实停住了动作,但并未立刻收回:“我以为你醉得很厉害。”
“也没有到神智不清,连衣服都脱不了的地步啊。”林影晃晃悠悠地起身,轻轻挣开母亲的手,然后自己挨到一旁的柜子上,伸手到背后去摸拉链。但过去她不怎么参加舞会,就算偶尔几次公开露面,也多以见习骑士的打扮或者偏中性的贵族礼服出面,像今天这样穿长裙还是第一次。因为她今天在这场宴席上的任务,就是物色一个能在床上服侍自己的优秀“侍者”。很自然的,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拉开拉链。“好麻烦,该叫蕾娜跟过来的……”她烦躁地嘟哝起来,但很快冰凉的铁铠就替代她念叨的女仆,拨开了她绵软无力的手指,“唰”的一下就把身上的束缚松了开来。“啊……都说了我自己也可以……”“别逞强。”魔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短促的音节仿佛是严厉而关切地制止了女儿错误的表现。林影抬眸,望了望她金色瑰丽的眼睛,又低头,乖乖地放下了双手。肩带从肩头绕下,裙子滑落到脚下,围成一圈圈涟漪簇拥着少女白净的踝骨。当冰冷的无机质贴到胸前的布料和白中泛粉的肌肤之间,总是要强的魔王之女终于按捺不住地颤抖身子,蓝眸变得湿润,酸涩的脆弱化作呼嘶呼嘶的哭腔从鼻子里溢出来。“怎么了?”魔王好似奇怪地偏了偏脑袋,停住了拨开女儿底衣的动作。“呜、没什么……”林影摇头,但是酒精的烧灼促使她忍耐不住秘密,“我、我是不是很没用?作为你的女儿,我很失败吧,是不是……总是让你、让你失望……什么都,都做不到……”可魔王只是平静地看了看她发红的眼圈,好像不解地问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林影抬眼望了望母亲一如初建帝国那时的年轻美丽,而神色从容到有些漠然的脸,几乎是抽噎了起来。“我、我明明是你的女儿,可是不能自己产生魔力,费了好多年的工夫才靠着魔石道具跨进初级魔法使的门槛,比同龄人都晚……那个时候害你、害你不得不向大家承认我只是你和异族情人生的杂种,连魔族都不是……现在我又、又搞砸了舞会,还不能好好听你的话,自己脱下衣服洗澡……”酒醉中的人思维全然跟着感情走,她想起了很多让自己伤心的事。而且由于她的目光从小就总是追随着所有魔族眼中最伟大最强大的,也是自己本该最亲近,却因各种缘故无法靠近的人,她想起的许多伤心事也都和魔王间接直接的有关。不过,最最让她难过到崩溃的,大概还是——“所以你、你那么长时间不来见我,我想努力成为你的亲卫骑士陪在你身边,你都不允许,只把我调到巡城队的护卫官那边见习……都是因为,我只会让你失望吧?”魔王微微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时没有说出口,又陷入了沉默。最终只是改抬起没有被铁铠覆盖的左手,轻柔地拭了拭林影泛红的眼角。“不,我看到了你付出过的努力,将你调到巡城队见习,只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多接触基层。比起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做装饰品,这对你的能力提升,在公众面前的舆论造势都更有好处。”原来是这样。林影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最终没有躲开,由母亲弯曲的指节紧贴自己的面颊。她对自己这个没用的孩子,还是有期待的吗……很久都没有被母亲的体温触碰了。林影差点忘了,魔王自己也不是纯血魔族,所以体温相比起她平日里更熟悉的魔族女仆蕾娜而言,要更凉薄,几乎只比右手上那层铜铁多一点点柔软的热度。可就是这一点点的温热,已经足够让她安心。就像母亲金黄妖冶的双眼,尽管看不出情绪,可是只要能被其注视,林影就仿佛能被那晨星般的光芒温暖。“妈妈……”不自觉地呢喃出声,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