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月过去,这天时梦照常接客,然而包厢里等待她的却不是和往常一样,肥头胖耳、征逐酒色,又有着变态嗜好的客户。气质非凡的男人安静孤高的坐在沙发里,干净而又矜贵的样子和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他以一副极其慵懒的姿态背靠沙发,衬衫的袖口卷至手臂中间,露出漂亮凌厉的手臂线条,尽管坐姿随意,与生俱来的气质却是周围人都无法比拟,来自他家世跟环境所被熏陶出来的那股子优雅。他张口:“好久不见。”“别在那假惺惺了。”这副斯文败类的嘴脸时梦看了都想吐,伪装一向是这个男人的强项,当初不就是凭着他这副样子才把宁知棠骗到手。然而对于把自己变成今天这样的始作俑者,一度对自己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她喘气的功夫,时梦又怎么会有好态度。她恨不得将路言钧剥皮抽筋,将这个疯子的血都悉数饮尽,在那段黑暗的时光里,她甚至想过让他也痛失所爱、深受折磨。路言钧的眼神并不似嘴角有笑意:“老同学一场,何必这么冷淡。”自从宁知棠那天找上自己后,时梦就知道路言钧迟早会出现在她眼前:“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即便她都这样了,他还是依然要对她赶尽杀绝。路言钧轻笑,淡漠的目光在面前这个充满风尘味的女人身上漫不经心一扫:“我也没想到你如今都这副模样了,还能跑到她面前去嚼舌根子。”也亏得她的事情发酵,导致他受了点伤,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近日来才终于把宁知棠彻底哄好。“我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早在时梦答应过他会消失在宁知棠的视线、淡出她的人生以后,她就从未想过再去主动接近宁知棠。她已经被路言钧弄得家破人亡,落到今天这副田地,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从今以后时梦只想好好活着,尽管现在的日子皆是让她看不到头的一片黑暗。躺在病床上需要救助的母亲,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始终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一束光。如今她根本没有任何能威胁到路言钧的手段,更不可能笨到以卵击石去报复这个男人些什么。她在最低谷时也想过伤害他所爱的人,可他所爱的人,也是她一直很在乎的人。这种阴暗的想法,哪怕在时梦最承受不了、充满了怨恨这段时间里,不过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他想要的目的,他如今都已经达到了,成功把她从宁知棠身边驱赶,过着现在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苟延残喘的活着。她明明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他却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路言钧道:“我答应过她,会救你出去。”此刻他装作如此大义的样子在时梦看来根本可笑至极:“这世界上只有她这个大傻子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以前她就交代过宁知棠,心思单纯的她极易被人哄骗,又太容易相信别人。一个根本没有良心的人何来的良心发现来拯救她于水深火热当中,她早已经看透了这个男人的伪善。事到如今,这段时间身心都备受折磨和打击的时梦早已生死看淡,她只希望男人能给一个痛快的死法。她累了,在这充满无尽黑暗的深渊里也不想再挣扎。在路言钧看来,她倒是真的变了很多,明明以前看到自己都怕得像是夹着尾巴逃跑的老鼠。而如今却浑然不怕的迎视他的目光,甚至还能从容的把烟点上。时梦刚放进嘴里的烟,却蓦然被男人取下,路言钧面无表情摁灭在她锁骨上:“有什么遗言?”忍痛能力也比从前更甚,烟头的火光烧穿她的肌肤,留下肉被烫坏的红色印记。她却依然面不改色,心如死灰:“放过我的母亲,至少她是无辜的。”“放心。”惯性想给别人带来些疼痛,以此看到对方痛苦的表情,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反应。然而摸了跟她有关的东西,路言钧嫌手脏:“只要你死了,她就能安然无恙活着。”“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时梦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也不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我要你治好我妈,让她好好活下去!”这两者之间在路言钧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她母亲也形同植物人一样余生都只能躺在床上,况且:“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哪怕放她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却依然要把她赶尽杀绝,时梦冷笑一声。她笑得肆意、笑得张狂、笑得悲哀,整个包厢里都回荡着她犹如精神失常般的笑。她确实没想过自己于面前的男人来说,威胁竟然如此大。所以已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结局的她,即便面对死亡,也早已心如死木。
只要她还活着,就会成为影响路言钧跟宁知棠之间感情的不稳定因素。他是多怕自己再跟宁知棠告状,在她面前把他过去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全给他兜出来,以至于一心想置她于死地,根本没想过让她活。到了此刻,时梦竟有些同情起宁知棠来,被一个疯子如影随形纠缠了这么久,甚至余生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路言钧如此疯魔,但凡跟她亲近的、他觉得能影响或是威胁到他跟宁知棠感情的人,他都要想方设法除掉。却又在宁知棠面前百般欺骗,万般隐瞒,知晓真相那一刻,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住?路言钧不想再继续跟她浪费时间,下最后通牒。从这个高度一跃而下也好、吃药也罢,什么样的死法随她。他不想再让这个女人的名字如同导火索一样出现在他和宁知棠之间。路言钧转过身,淡然道:“你死了,你妈就能活。”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语调也很轻,没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