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再次醒过来时,已是晚上六点,少年在她身侧安然地睡着。黑色微卷的脑袋抵在她颈窝处,四肢像冰凉的八爪鱼一样扒在她身上,汲取着热量。她花了将近一分钟才回想起来,自己捡了个人回来。祁安把他的脸推开,将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把他卡在自己两腿间的腿推回去,缓缓起身。她有点头疼,也不知道怎么睡成这样的。“叮咚——”这才刚起来,又有客人。祁安脑袋晕晕乎乎的,打着哈欠去开门。“来了——”她拖长语调,门外,是李泽林。“晚上好小姐,想不想来我家吃一顿火锅呢?”他提起两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祁安透过袋子看见了好几排的牛肉卷,肚子当即就饿了。“吃!”“你家里是有人吗?”李泽林看到了门口摆着的一双男生穿的球鞋,问道。祁安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在路上捡了个可能未成年的男生,还为了给他取暖睡在一起?她最终道:“呃,我表弟来我家玩。”“那叫他一起吃吧。”“他忙累了,还在睡,不急着叫他。”李泽林收回眼前,对上一双金黄色的眼睛,黑猫蹲坐在沙发上,朝他哈气。她家的猫好凶。祁安刚进李泽林家房门,金毛猛地扑了上来,两只爪子按到软软的胸口,她才猛然想起来——哦豁,她没穿胸衣。“怎么了?”“啊,嗯……没事。”问题应该不大吧?李泽林家布置得意外很温馨,整体色调都是暖色的,家具都是木制的。客厅的大圆桌上铺着印有柴犬卡通图案的桌布,他摆出电火锅,拿出两包火红包装的火锅底料,问:“能吃辣吗?”祁安点头,帮着他布置,等水烧开,加麻辣味的火锅底料,把金针菇,生菜,牛羊肉,响铃卷还有毛肚之类都摆上桌面。祁安七上八下涮了一片毛肚,吃进肚子里感觉全身都舒展了。“你的伤如何?”“今天已经不痛了。”李泽林略有些歉意道:“最后有一枪我着急了,差点射中你了。”祁安筷子一碰:“这不是没射中嘛。”他略略点头:“老贺比我想象的还要看重你,这次你活下来了,以后会更频繁参与到事件中。”为什么说得我好像原本会死一样?祁安在心里咕哝。房间里空调力道开的很足,对着人可劲的吹,凉风习习,有种梦回冬天吃火锅的爽感。李泽林拿出几瓶啤酒,祁安尝了尝,皱起眉头,吐出舌头:“呃,难喝……”他轻笑了几下,又给她换了果酒,那果酒是粉红色的,祁安尝了口,肯定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闲聊,一顿吃下来关系亲近了不少,祁安也才知道,这位拥有三十六任前任的渣男——还是个雏。祁安忍不住问:“你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李泽林刚好在喝酒,一下咳得脸都红了,道:“我只是觉得肉欲太低俗了,我都是谈的柏拉图式的!“祁安夹了块土豆吃,道:“柏拉图也挺好的。”只是作为攻略对象需要被pass。火锅吃得终究有些热了,祁安的脸在麻辣和酒精作用下泛起绯红。她拿手给自己扇风,李泽林看到她胸前明显的两个凸起的点,差点把酒一口喷出来,又猛咽下去,直接呛到了,咳嗽了好几下。又回想到那晚的雪白身躯,呛得脸通红。“怎么了?”“没,没事……”两人吃完一起收拾完桌子。两大袋的食材尽数被消灭。隐约间,祁安听见了连绵的猫叫声,放不下心,于是准备先走了。“下次我请你吃饭。”李泽林脸依旧红着,站起身似想挽留,最后又只是挥手告别。祁安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这公寓隔音多少有点差,平常在家里不能笑太大声,万一被他听到她在房间里发疯,多少有点毁形象。家里乌黑一片,她摸索着开关,啪的一下打开,忽然看到门口坐着团黑漆漆的影子,吓得背撞上了门。那一团黑暗抬起了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少年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姐姐,我好饿。”浑身冒着火锅气息的祁安感到少许愧疚,把家里唯一剩下那包泡面泡加了火腿给他,他把自己衣服找着穿上了,一身的黑色。“你叫什么名字?”“凌环。”“几岁?”“17。”“家住哪里?”“我没有家……”祁安查户口般问了几个问题,按了按太阳穴,认真瞧着他,他眉宇间未脱稚嫩,一双漂亮水灵的大眼睛显得清澈又可怜。不会是捡到叛逆期不愿回家的少年了吧?她在叛逆期的时候就闹过离家出走。“那你这段时间怎么办?”“姐姐可以收留我吗?我很乖的,可以给你打扫卫生,给你做饭……也可以给你暖床。”他将椅子拉近,与她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一双乌亮的眼睛期盼地瞧着她。祁安叹了口气:“我只能留你一周,之后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和自家人闹矛盾。”“我没有家人,他们抛弃了我。”祁安闻言一顿,“没有家”是这个意思啊。“我没有家了……”他垂下了脑袋,两腿间的手指绞在一起,好似一头弃犬。呜喵走过来拿尾巴缠住了祁安的小腿,祁安抿紧了唇,略感到不知所措。她算是在比较幸福的家庭长大的,虽然父母两人总是互相嫌弃,经常吵架拌嘴,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温馨的。她闹离家出走的那晚,他们彻夜来找她——她哭着回家,然后挨了一顿打。但眼前的少年却是彻底被家人无视了。祁安越是脑补越是心软:“那你先在我这边住着吧。”凌环轻点了点头,看向那只缠在祁安脚边的黑猫,道:“这只猫——”
“它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