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回房间的时机很不巧,她赶上了佣人正在打扫她的房间,今天的这个时候,她原本的确是该上课的,她现在状态狼狈,完全不合适见人,她退后几步,想进旁边的图书室里先避一避。“安娜?”最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见的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路易送走了母亲,他还有一些书信要回,又回到了校舍,自从王国祭之后,他们两个多月没说话了,偏偏就在这样的时候不期而遇,她刚刚才和朱利安亲热过,身上看不见的地方都是汗和一些粘液。安娜站着没有回头,路易皱了皱眉:“安娜?”比起路易,她宁愿去面对房间里的佣人,可是路易走过来拉住她,安娜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他,被他扳过来,看到安娜这一副狼狈相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安娜抿着嘴不理他。路易差一点就问出来,“谁欺负你了?”但这实在是太反常识了,谁敢欺负王太子的未婚妻呢?安娜也不是随便能让人欺负的性格,所以这摸样——“发生了什么事?”“从马上掉下来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从马上掉下来还是小事?”他皱着眉取出胸前的方巾,把安娜的脸掰过来,少女躲了一下,路易扣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帮她擦了擦脸。她似乎出了很多汗,有些看起来像是泪痕,有些碎发还黏在额上,真是不成体统,她从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的。但安娜的眼神是向下的,并没有再看他,紫眸光芒暗淡,耳环掉了一只,纤巧的耳垂上还能看到一点血珠,路易握住她耳朵受伤的地方,指尖流出一点治愈的魔法,帮安娜止住了血。路易的手捧着她的脸,他动作很轻,但指尖划过安娜的脸颊耳垂,让安娜感觉芒刺在背,他的表情并不算温柔,而是微微皱着眉,是一种好奇,奇怪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平时张扬骄傲,甚至很多时候让人觉得有点难以忍受的自我为中心,她现在看上去像……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有点应激的样子。“还有哪里伤到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安娜的房间里的佣人走出来:“啊?安娜小姐在这里,房间整理好了。原来殿下也在,下午好,殿下。”佣人看见廊下的王太子和安娜,都出来向他们行礼,安娜轻轻地从路易手中挣脱出来,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进了房间,也许他会觉得无可奈何,甚至非常不快,她现在实在是顾不上路易的想法。
几天后,侍女官埃丝特焦虑地来求见霍铎大公,这几日为了筹备婚礼派去的珠宝和礼服的设计师在公爵府碰了钉子,安娜压根连面都不肯见。她的任性声名在外,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她依然在为王国祭那日失了面子而赌气。没有人把她想要解除婚约的决定当真,毕竟和王太子订婚,是昭告天下的大事,没有理由怎么可能说退就退,贸然解除婚约,就是撕毁契约,双方的声誉都会受影响,而这种事往往女方名誉损失更大。所以女王明知道安娜有种种缺点,风闻她在学校里的一些行为,至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埃丝特劝说无果,无奈之下只好来见大公,安娜的亲人当前都不在王都,霍铎就是她的监护人。路易这时正在另外的房间见礼服的设计师,面前摆着雪片般的设计图纸和部分成衣样品,朱利安站在窗边,但他的注意力放在隔间大公和埃丝特的交谈上。霍铎和埃丝特大致上是在说,女王还有几天才会从金莓溪谷回到王都,而安娜的母亲席琳夫人下个月也会回来,等夫人回来,也会和女王一起商量婚礼,有长辈在,会比埃丝特说得上话,现在偌大的一个莱茵庄园,只有安娜这一个家族成员,以及埃丝特这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陪伴她生活,如果安娜固执己见,埃丝特是劝不住的。“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会儿。”路易向设计师们点点头。设计师们退了出去,朱利安和路易所在房间的安静了下来,大公和安娜侍女官交谈的声音,仍然能隐约地从隔壁传来。朱利安站在窗前,午后的阳光落在脚边,路易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倦意,片刻之后,路易突然叹了口气:“你认为应该推迟婚期吗?”意识到哥哥在和他说话,他抬起头来,“推迟?”“她现在不见设计师,也不看宾客名单,很多计划再推迟就没办法按时完成了。”“路易,你喜欢安娜吗?”路易沉默了片刻,前几天意外见到她,但最后还是不欢而散。朱利安又问他:“你和母亲都鼓励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为什么你自己不选一个喜欢的人?”“安娜和我订婚的时候才八岁,十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吧?”这不是朱利安想要听到的答案,哥哥就快结婚了,当然有很多政治婚姻的夫妻最后都生了一窝孩子,他们的父母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爱,最初也是政治联盟,感情是后来培养的,路易的“一点”是几点?他不能想象路易会碰安娜,仅仅只是动念都觉得无法忍受。埃丝特和大公终于聊完了,她出来的时候表情轻松了一点,冲两位王子行了屈膝礼才离开。几天后女王从金莓溪谷归来,直接介入了婚礼的筹备。—————————